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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瑜在心里斗争了好久,最终忍痛把冬儿放回她那边的被子里躺好,看了看自己胸口被她枕轴的那片衣布,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饶是如此,第二天萧瑜比冬儿早起来了一小会儿,却见她昨夜明明是被自己平放着睡好,现在却靠向自己这边睡着,手指搭着萧瑜的枕头边,埋在厚重的棉被和狐裘里,小小的平平的,几乎看不见一样。
他如今什么也没有,只有冬儿,因此什么也不急,握紧冬儿的手,阖目休养,等她起来叫自己。
今日是腊月二十五日,俗话来讲,“腊月二十五,推磨做豆腐”,昨日扫完了尘,今日就要做豆腐糊窗子。
好在昨日二皇子萧琳为两人送来了不少吃食,里面有好些新鲜的豆腐,在厨房后的小阁里放着,倒也没有被冻住。
冬儿起床后就烧火架起锅,一半豆腐用油煎熟,另一半切成小块,放在板子上让萧瑜摆在院子,等它们冻成结结实实的小冰砖。
宜兰园里还有些麻纸没有被搜刮走,冬儿给萧瑜煮了一碗浆糊,让他去看看哪里的窗子破了,再去补好。
她没忍心告诉他,实在是萧瑜对于做饭一窍不通,在她身边帮不到太多忙,反而有些碍事,还不如让他自己偷闲一会儿。
萧瑜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去补窗子。
宜兰园虽然落败,可毕竟是新修缮的宫苑,新鲜的蔬菜放在屋里便不担心坏掉,当紧的是要处理好这些鸡鸭鱼肉,冬儿将它们拆分成两个人吃的分量分装好,尽量从除夕到十五,每天的菜样好吃又不重复,着实伤了一番脑筋。
备好这些后,冬儿满意地烧开水,取了两条鲋鱼给萧瑜炖了鱼汤,又炒了两个小菜放在笼上温着。
她不放心萧瑜,过去看他,见到原本破败的窗纸焕然一新,夸奖萧瑜,给他兑好温水洗手。
不想萧瑜却闷闷不乐的,满脸苦相,好像冬儿虐待了他一样。
“殿下怎么了呀,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没什么。”
他淡淡说道,枕着手臂半趴在桌上发呆。
“那下次做饭的时候,冬儿教殿下来做好不好?”
她实在是搞不懂,萧瑜这个富贵惯了的九皇子怎么就忽然这样对做饭感兴趣,做饭有什么意思的,就算是九公主也不会自己天天想着做饭吧,果然她不懂这些年轻男子的想法。
“真的吗?”萧瑜闷闷问道。
冬儿让他去糊窗子时说的很委婉,萧瑜却着实伤心了,做饭是一个让他两世都感到挫败的大敌。
“好,那我糊好了窗子,冬儿是不是也要奖励我一下。”
萧瑜眨着眼睛,浓密的睫羽不断在眼窝间投上深邃的阴影。
冬儿无奈抱了抱他,哄着萧瑜好好吃饭。
吃饭时,冬儿又提起了朱进和梅音,言语间担心朱进会担心二人的安危,也不知道要如何向他报个平安。
若非发生了昨日的事,冬儿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萧瑜一定不会阻拦。
可是如今不同,他尚还不知昨夜之事发生后萧瑰和宸妃那边有何动作,让冬儿一个人出去,还是太危险了。
“冬儿有什么话想说,可以写在信上,我有办法把它交给那位朱公公。”
冬儿浅笑道:“殿下总不能去见干爷爷吧?其实不必的,本来梅音和我就没什么事,等到开春后再说吧。”
萧瑜为她夹了一块被挑干净刺的鱼肉,眼神坚决地说:“那可不行,冬儿现在是我的人了,都要到年关了,我不去见见冬儿的长辈,也太失了礼数了。”
万里无穷路(二更)
萧瑜代笔为冬儿写了书信, 拿了她平时见朱进用的信物后让冬儿安心等待,便离开了宜兰园。
关于这位朱进公公,萧瑜略有耳闻, 听闻他是康庆帝,也就是萧竞权之父萧涛在位时的老人, 虽然在皇宫中的位分一直不高, 却人脉极广, 在宫中颇有威望,不然也不可能一把年纪加之双目失明后,仍能在御酒坊任闲职肥差。
萧瑜年纪小, 母亲又是外族人,许多宫中往事并不知晓,对朱进的了解止步于此,他此次不仅是帮冬儿送信保平安, 更是想为今后翻身反击多做准备。
他穿着一身侍臣衣服到御酒坊外堂下, 临近除夕,御酒坊来来往往一阵忙碌,萧瑜也懒得处处求人,直接寻到了朱进住的小院, 说是代人前来送信, 轻叩几声门后,朱进喊他进门。
小院子布设的清新雅致, 虽然是冬日万物枯槁之时, 也见得春日生机。
朱进坐在屋内,半卷着棉帘, 优哉游哉地煮酒泡茶。
“是什么人来了?”
萧瑜提起衣袍,才要跨入中庭, 朱进抬手阻止了他,让他先报上姓名。
“小人是御苑的小侍,此次前来是因为孟小冬孟姑娘嘱托,前来为朱公公送一封书信,因为近日来御酒坊内事务忙乱,小人便径自寻来,还望朱公公海涵。”
虽然他双目失明,萧瑜却还是对朱进作揖行礼,毕竟他是冬儿的恩人,萧瑜感激已是不够,断然不能轻慢。
却不想朱进咯咯笑了起来,说萧瑜是在骗人,为他斟了一杯酒一杯茶。
“小子呀,你可不要欺负我老头子年纪大了,我并没有问你为何一人不经通报前来,你却自己要说上一遍,是担心我怀疑什么呢?”
萧瑜平静地答道:“有时候说谎话并非是怀有恶意,只是不想麻烦罢了。”
“好了,来喝上一些吧。”
朱进拍了拍身前的小桌子:“你说是小冬儿求你来的,可有什么凭信?”
萧瑜挑了酒杯,朱进轻笑了一声,将那杯茶仰头饮尽,满上了酒。
送上冬儿给的那颗珠子,朱进沉思片刻,沉声问道:“我看你讲起话来颇有胆识,不卑不亢,也并不粗笨鄙陋,必然不是什么小厮。”
萧瑜对他的话并不感到意外,端的是八风不动,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是什么人不大重要,公公您收下这封信才是最重要的,毕竟是冬儿的一片心意,既然公公不想留我,那小人就告辞了。”
朱进眼睛瞎了,可是耳朵不聋,心里更是明镜一般。
听来人的声音尚还青涩稚嫩,可是却气势逼人,饶是他在宫中侍奉皇室多年,也不曾见过这样一位。
他轻叹一声问道:“你……不会真的是九殿下吧?”
萧瑜沉吟半晌,轻笑道:“怪不得冬儿提起您来便是满心崇拜,今日一见,朱公公果然是藏在这深宫中的高人,只是如今我不再是王室的九皇子,身披罪名,这样的称号是断然受不得了。”
朱进浑白的双眼转了转,眉峰微挑,笑容是赞赏和忧虑的意味。
喜忧参半,又或者忧大于喜。
本应当在废苑中苟延残喘的九殿下萧瑜如今生龙活虎站在他的小院里,朱进委实有些难以接受,只是并不表露出几分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