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虎口(1/2)

首发：~第015章 虎口

暮色渐渐沉寂，吴病在院中焦急地来回踱步，新娘已经被送入聂家，夜宴正酣，再过一会儿就要洞房花烛了。

他既为新娘感到焦急，亦担忧轩然的安危，他昨夜独自出城，说是去找黄巾贼借兵，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别到最后心上人还是成了别家妇，连自己的脑袋也被贼人砍了去！

他一边踱步，时不时又看一眼手中的便笺，喃喃道：“勿轻举妄动？再不动，就算你真能把兵借来，也晚了。”吴病扫视院内众人，毅然道，“兄弟义气，两肋插刀，看来今晚我们要去闹一闹聂家的洞房了！”

聂家的洞房可不是谁想去闹就能去的，寻常人等连大门都进不去，搞不好，一旦惹恼了聂阎王，那就真要去见阎王了。可院中众少年，大多跃跃欲试，并无丝毫惧色，当真称得上“尚气轻死”，真豪侠也。

秦虎脑子却很清醒，补充道：“去可以，但尽量以拖延时间为主，能不起冲突就千万别起冲突。”

正当他们将要出门去凑一凑聂家的“热闹”时，院门外突然传进来一阵马蹄声，约有三五骑，人吁马嘶，戛然而止。接着院门被打开了，现出三人三马，当先一人正是出城寻找“援兵”的轩然。

张彪第一个迎了上去：“主公，您终于回来了，我们正商议去闯一闯聂家。”

轩然手握马鞭，抱拳对院中众人一一见礼，道：“兄弟义气，我永世不忘！”

吴病一指轩然侧后的两个壮汉，问道：“这二位莫非就是？”

轩然赶忙介绍：“这两位便是黄巾‘大将’，裴元绍和杜长。”

言毕，裴元绍很客气地行礼问好，杜长却不以为意，既不见礼，也不吭声。

原来，当日傍晚，轩然见天色不早了，预计自己很难按时赶到聂城，便提议自己骑马先行去城中安排内应，其余人马稍后跟进。

当然会被怀疑，轩然才入伙黄巾半天，只凭一番口舌便被“授予”了军权，哪有这还等好事？所谓的军权，说他有就有，说他没有就没有，若无张宁和管亥点头，你看轩然他能否指挥得动半个兵卒？扯下来只是一句话的事情，杀他也只需一个眼神。

张宁之所以把“军权”授予轩然，他的那一番话只是一个契机，其实质是：他们不仅已近弹尽粮绝，“渎阴里”不得已干得那一票更是暴露了他们的所在，东郡的官兵已经在四处搜捕他们，他们已走投无路了。所以，他们迫切需要一个人来指引他们，带他们走出困境。形势已然坏到不能再坏了，相信轩然一次，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即便如此，轩然还是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说服他们让自己先行一步，却还是派出了裴元绍和杜长来监督自己，一旦发现不妙，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当场杀了自己。个中之意轩然自是心知肚明，但又如何？他别无选择，互相利用罢了。

轩然对秦虎和张彪说道：“今日值守东城门的是萧竹和韩金，我认得他们，他们也认得我，不然也不会违例帮我夜开城门。但是，虽然认识，却不很熟，亦未交心。今夜助黄巾取城，不知他们愿不愿意加入我们，即便不愿，我也不想让他们有所死伤。你们跟他们相熟，去争取一下，说什么也不能无辜害了他们的性命。”

秦虎和张彪欣然允诺：“我们这就去。”

轩然看着院中剩下的一众青少年，想缓解一下氛围，提议道：“那咱们就一起去聂家闹一闹洞房吧？”

众人不解。

独吴病所有会意，对轩然道：“你是说，鱼目混珠，金蚕脱壳？”

轩然闻言，眼前一亮，盛赞道：“吴贤弟有名将之资也！”然后望着聂家的方向，喃喃自语，“大战一起，你若仍身处虎穴，旦有损伤，我必百死莫赎，遗恨终生！”

……

聂家作为聂城的土豪，其宅院不可谓不大，有前后两进，又分左中右三区，坐北朝南，背靠城墙，南临主街，整体呈“四”字形分布，几乎占了整个聂城城内面积的六分之一。

“四”字形的左右两区，住的是门客、私兵、死士和奴仆，中间是个颇为雄壮的厅堂，后院则是家眷（子女、妻妾）的住所。

后院又细分为东中西三个院子，中间自然是聂家的家主所居，东院为嫡长子聂焱的居所，西院是其余庶子所居。

古时，为奖励人口增长，或为增加税收，官府规定：家有二子，成年之后需分立户口，但庶子除外。庶子即妾或婢女所生子，一般无继承家业的资格，地位很低，比奴仆高那么一点点。如果家主好心，或会被善待，若家主心恶或悭吝，实与奴仆无异。

雪儿被聂家嫡长子聂焱纳为众多小妾中的一房，若无意外，她的下场可以预料，既可能被转卖掉，亦可能转送他人，下场稍微好一点儿的是能尽快生个一男半女，或能避免被转卖的命运。如若不然，以“聂阎罗”以往的行事作风来看，她被玩腻之后，八成会被转卖出去，把彩礼钱成倍地挣回来。

既然为妾，她当然没有走正门的资格，而是被从侧门直接抬入后院，送进了聂焱的卧房。然后卸去容妆，换上婢妾的服饰，去拜见正室，并留在主母身边伺候，服侍其夫与主母起居，其间或会被招去一同侍寝，完事之后还要主动收拾“残局”，却不能睡在夫家的床榻上，而是睡在隔壁的小床，随叫随到，实为“通房丫头”。一段时间后，若能征得主母同意，她才能结束“服役”，独居一屋。

当她知道这些规矩之后，当即被吓哭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苦难的准备，可现实远远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她怕了，后悔了，后悔昨晚没跟轩然走，心中亦期待着他会回来救自己。可她看着这栋深宅大院，谈何容易？

她蜷缩在房内一角，无心卸妆，亦不敢去拜见主母。

她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关，不多久就被一帮强悍粗暴的“容嬷嬷”撞开了房门，狠狠地数落她一顿之后，还动了手，打了她，扯着她的头发去拜见主母……

当一切重新陷入黑暗，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此时在哪，是怎么来的，主母长什么样子……她自始至终都没敢抬头看主母一眼，亦不知她们说得什么——食人的母老虎有什么可看的？都长一个样；下马威能说什么好话？自然都是恶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