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24章 第 24 章
曲氏扑过去抱住了她的肩膀,哀声哭泣起来,母女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舜音让冰兰和萌兰送贵女们出去,回头看着这一幕,心里其实有些羡慕,瑶芸有母亲护着、有父亲管教,而她有的只有郑恒庸和曲氏处心积虑的虚情假意。
舜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稍纵即逝。
郑恒庸顶着瑶芸委屈的目光,叹了口气,对长孙雄拱手道:“父亲,是我管教不力,您看……今天这事该如何处理?”
凤冠霞帔毕竟是圣上御赐的,如果想保住瑶芸,还得靠长孙雄去宫里解释。
曲氏推了瑶芸一下,瑶芸赶紧膝行几步,跪到长孙雄面前,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头,哑着嗓子颤颤巍巍的恳求,“将军,我就是一时糊涂,一定不会有下一次了,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长孙雄沉默的看着眼前这出闹剧,他忽然意识到舜音在这个家里一直像一个外人一样。
自从长孙若儿过世,他不想回京城触景伤情,所以很少回来,他每次回府,家里都其乐融融,郑恒庸和曲氏都表现的对舜音很好,除了不懂事的延庭总对舜音充满恶意之外,就连瑶芸都对舜音嘘寒问暖,极尽姐妹之情。
他一直以为舜音在家里备受宠爱,可这一刻他忽然在想,延庭以前年纪小小,根本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为什么会对舜音充满恶意?是谁教他的?
郑恒庸被长孙雄眼神看得发虚,皱了皱眉,又叫了一声:“父亲?”
长孙雄沉下眼眸,没有搭理他,转头看向舜音,“舜娘,东西是你的,你觉得该怎么办?”
郑恒庸连忙说:“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还是由您定夺……”
长孙雄打断他,语气严厉了几分,“舜娘明日都要成婚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郑恒庸声音一滞,察觉到他隐隐有发怒的迹象,不敢再多说。
舜音低头看向瑶芸,瑶芸脸上的妆花了,哭的双眼红肿,着实是狼狈。
瑶芸对上舜音的目光,又恨了起来,咬紧牙关道:“如果我有罪,整个长孙家没有保护好陛下赏赐的东西也同样有罪!你们谁都跑不了!”
瑶芸向来柔弱,装的乖巧懂事,长孙雄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歹毒的一面,暗自心惊,不由重新审视起曲氏和瑶芸来。
舜音勾唇微笑,如果不是怕连累到长孙家,她也不会提前换了柜子里的凤冠霞帔。
不过既然还没有人发现这件事,她倒是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必须好好折腾他们。
曲氏连忙掐了瑶芸一把,他们想要的是荣华富贵,而不是鱼死网破,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激怒长孙雄和舜音,只能忍耐。
郑恒庸出声帮忙,“舜娘,瑶娘就是一时糊涂,你们姐妹情深,你别跟她计较,咱们还是赶紧一块想想解决办法……”
舜音在椅子上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瑶芸,“既然犯错了,就要有认错的态度,先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再考虑要不要原谅。”
瑶芸脸色阴沉,“你就不怕你受不起?”
舜音轻哂,目光沉沉:“放心,受你三拜我还是受得起的。”
瑶芸莫名觉得舜音的神色很复杂,就好像她真的欠她很多一样。
“……拜!现在就拜!”曲氏按着瑶芸的背,急道:“瑶娘快好好跟你妹妹赔罪,你们姐妹一场,你妹妹不会见死不救的。”
瑶芸被曲氏按着,不情不愿地对着舜音磕了三个响头。
舜音想起前世种种,既不觉得开心,也不觉得欣慰,只觉得还不够,他们受到的惩罚还远远不够。
“舜娘,你就饶了她这一次吧。”曲氏讨好地对舜音笑了笑。
“光跪我没用,去祠堂里跪上一夜,待明日午时再起来,好好向长孙家的列祖列宗谢罪。”舜音声音低沉,含着莫测的情绪。
按照大邺的习俗,婚礼都是在晚上举行,他们午时出来,正好来得及参加舜音的婚宴。
舜音抬头看向郑恒庸和曲氏,眼眸冰冷,“都说养不教父之过,你们也一同去跪着吧。”
上一世他们一家人帮着萧从恕坑害长孙家,害了长孙府上上下下八十六条人命,让他们去祠堂里跪一夜,已经是仁慈,本该让他们负荆请罪的。
郑恒庸脸色难看起来,哪里有女儿让父亲跪祠堂的,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他求助的看向长孙雄,“父亲,您看……”
长孙雄神色疲惫,摆了摆手,“夜深了,我累了,就这么定了吧。”
他转头看向舜音,声音放软了一点,“喜服的事可用我进宫向陛下请罪?还得快点置办新喜服,你可能要受些委屈,这新裁制的喜服必然赶不上陛下赏赐的喜服……”
舜音安抚,“外公,您别担心,您只管好好休息,一切都由我来解决。”
真正御赐的凤冠霞帔还好好的放在她床下,明天拿出来即可。
长孙雄点点头,脚步沉沉,心情复杂的离开了。
夜深人静,庭院空旷寂静,祠堂里却一片灯火通明。
郑恒庸、曲氏和瑶芸依次跪在牌位前,管家在旁边笑眯眯的守着,脸上虽然挂着笑,态度却严厉,谁敢乱动,他立刻开口提醒,如果谁敢不听话,他手里的小鞭子立刻就动起来,直接家法伺候。
郑恒庸脸色沉黑,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受过这份气了,自从娶了长孙若儿,就再没有人敢对他不敬,现在跪在这里,让他想起了很多不好的回忆。
这些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早就忘了这些卑微的回忆,他从来不愿意回忆起辛酸的过往,只想当做不曾发生过一般。
其实在遇到长孙若儿之前,他因囊中羞涩,曾经处处碰壁,受人排挤,就连客栈里的小二都能对他出言不逊。
柔和的烛光下,他不自觉想起了长孙若儿的好。
长孙若儿偷偷给他银子资助他,知道他在小二那里受了气后,不动声色的帮他换了一家更好的客栈,知道他喜欢看书,还送了很多书给他,她总是温柔又细心的待他好,从不邀功,甚至不会让他知道。
当时他手里没有银子,长孙若儿过生辰的时候,连件像样的礼物都送不出,只能亲手打磨了一枚铜币,拴上红绳送给长孙若儿。
他当时窘得满脸通红,怕长孙若儿嫌弃,也怕长孙若儿出言讥讽他。
可长孙若儿却很喜欢,一直把那枚铜币放在她腰间的香囊里,告诉他心意价值千金,她很喜欢这件礼物。
郑恒庸看了一眼旁边每年生辰都要跟他索要贵重礼物的曲氏,不自觉叹息了一声。
往事不可追,要怪只能怪天妒红颜,佳人已经香消玉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