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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上部:抵抗 第八章:徐州!徐州!
我心下冷笑,如此突围法岂不自寻死路?这和盖房子是同样的理。之所以要先盖地基,而且要将整个地基全部盖好,盖完整方可。否则只盖一点的地基就继续盖下一层,岂不是弱不禁风了么?而我们突围,对方人多势众,若是化整为零单独行动,倘若逼到两名或两名以上的日本士兵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了?所以我命令部队一起突围,先拿手榴弹炸他个狗娘养的来开路,然后上一个班人数的机枪当冲锋枪使,给我硬生生的杀开条血路来。不过我自是冲在最后面的,这倒是我一贯的作风罢,毕竟我是惜命的。
突围的过程是艰难而又痛苦的。请允许我跳过这一段的描述,因为我实在不愿再回忆起那种死神在你头上翩翩起舞的感觉了。那犹使我陷入无限的恐惧之中,似是坠入了人间地狱般,或者说是胜过人间之狱的。我能告诉您的,只有在此次突围中阵亡的我的兄弟们,我恳求你们永远记住他们。他们和我都不是逃兵,我们只是想存活而已:小猴子,享年14岁,被日本人的歪把子机枪扫到头部而亡,待我们反映过来时,他已面目全非,脸上尽是血淋淋的粘糊物;赵墩,我亲爱如哥哥般的三排长,享年35岁,他是倒在突围的冲锋路上,因为他向来是第一个冲在前头的;老范,年龄不详,只知道他上个月刚分配到我们连时,已是个有过几十年军龄的老兵油子,这从他绘声绘色描绘第五次围剿时的情形可以推测出来,而且他还是第一个教会我骂人的人······
说到这里,一定会有人奇怪,那税梯青副师长为何听了我的话后,毅然决然的就下达了撤退这一命令呢?让我来为您解开这个谜题吧:我们的部队和一二四师恰好在滕县的外围作战。仗是最难打的,但突围也是最容易的。所以无论是从战术角度还是个人情感方面,突围都将是损失最小、最合乎民意的方法。因此,对于这件事,虽说是有违于王师长的命令,对不起其余战死沙场的弟兄们,但我仍是固执的认为我的做法是对的!而且苏粤也是我坚定的拥护者,这便足够了,至少我活着!
好了,现在该是我履行之前诺言的时候了。让我来为您描述我与苏粤的第二次相遇。
民国二十四年。上次说到记着会上由于我的失误,害的苏粤未能得到我的签名,从而沮丧万分。
记者会后,我主动提出可否在中央大学逗留几天参观参观的要求。当然,住宿的钱该是我自己支付。由于我才毕业没几年,所以当初教过我的老师们也都近乎还健在,是故托了点关系依仗了些旧情,便甚为轻松的留在了中央大学里。
其实我也说不准当时为甚么会为了苏粤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而费了这番心思想方设法的要留在中央大学,兴许是爱她了?哦,不!绝不可能!(尽管我现在是爱苏粤的)只见过一面的人怎的会爱上?我可是十分理性的,万万不会这么快出现这样的感情的。所以我认为,当时是出于对苏粤的愧疚。并且她失落皱眉的颓样犹怜我心。
在中央大学待了见天,我日日夜夜的在校园里转悠来转悠去,就是为了能再碰到苏粤。可是您知道的,国立中央大学作为民国时期的第一大学(是的,犹胜燕大清华),其占地面积是相当之大的。况且中央大学的格式建筑庄重而不失典雅,对于我这样一个建筑师来说,这里简直就是一本话的教科书。是故走走停停,四处张望。只为参透中央大学的建筑奥妙。所以在我探寻这奥妙时若有什么人从我身旁经过,想来我是不会发现亦或察觉的。不过假使真的苏粤从我身旁拂过。我是断然能察觉的。不要问我为什么,就因为她是苏粤!但令人遗憾的是,我在中央大学转悠了近两周,也未曾瞧见过苏粤,连一个像她的亦没有。大概是她太特殊了罢,如此清秀又如此美丽,别人是万万像不得的。
我待在中央大学约莫二周了,又总往女学生的活动区跑,不免会惹来一些非议。
“这个鲁先生干嘛呀?总往我们女生多的地方跑?”
“听班长说鲁先生是在讨妻子呢!”
“呦,看你能的。就你那样,讨你呀?”
“我怎么就不······”
······
等等诸如此类。不过我也并不在意,因为在经过十数天的寻找后,我已愈发意识到苏粤之于我的重要性,相较之下,一些流言蜚语又管它作甚?尽管当时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有时候人生就是如此,你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但当你得到后,便不再怎么珍惜了。这两句话我也记不得是谁说的了,对于上半句我是甚为赞许的,但是却不敢苟同后半句。因为事实证明,至今为止我依然深爱着苏粤。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这只是简单的比喻。我向来是不愿意把苏粤比作东西,更不愿意把与苏粤相恋看成是得到苏粤的。
好了,这就是我和苏粤第二次的相见。当然,我知道您一定有非常多的疑问诸如“你哪里见到李苏粤的身影啦?”之类的。首先我可以非常负责任的告诉你,苏粤是出现了的。但同时我也非常遗憾的告诉您,我与苏粤的第二次见面并不是我见到苏粤,而是苏粤见到我。所以在我的描述中,您自是见不到苏粤的身影,却只是能隐约听到她的声音罢了。
一朝君子一朝臣!无论何党何派,王铭章师长的死总是令我痛心的。王师长是创造了生命的,并让许多人享受到了这活着的生命的滋味,他自己也获得了重生——人们不会再说川军是流氓土匪,亦不会再提起他们追杀中共红军的罪行。尽管这其间是以其他生命为代价的,但是一命抵一命,值!
延安的、秦邦宪、吴玉章和董必武等也联名捐赠挽联:“奋战守孤城,视死如归,是革命军人本色;决心歼强敌,以身殉国,为中华民族增光。”而我们那纸上团长也再无音讯了。想是也光荣殉国了吧。可是我又有些记不大清他的名字了,好像是叫邹兆平吧?诶,算了,是又不是,谁关心呢。
我们的蒋委员长又被王师长气吞山河之壮举所感动,亲赴徐州,祭奠王师长。而我们作为一二二师为数不多的残部,亦很荣幸的受到了参加祭奠的邀请。
有的战士勇敢挂在脸上,有的战士勇敢埋在心里。徐州战场,一个活地狱!这狗日的徐州!狗日的战争!但我却无丝毫的畏惧,只要拥有真正的爱情,地狱就会变成天堂!至此,我只是惜命而矣,而毫无畏惧!来吧!日本人!来吧!法西斯!
在祭奠王师长的过程中,恰遇敌机空袭,我们见状赶忙举起枪来,要掩护蒋委员长撤离。谁知他竟毅然决然的挥一挥手:“小小的飞机,不要理它!”之后炸弹便在不远处爆炸,蒋委员长竟不为所动,一直坚持到祭奠仪式完毕。现在想来,仍心有余悸。
之前说过,我们是滕县保卫战中为数不多撤出来的一二二师残部。是故理所应当又不出所料的成了记者们的“特殊关照”对象。
自之前在中央大学做过讲演后,我已多次亲临过这样的场面。所以面对眼前这拥堵的情形,是不怎么吃惊的,自然也能很容易的应对过来。
只是当我以惯有的姿态——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的记者时,哦不对,应该说眼神空洞的望着远方。因为这种场合,不该说的话是决计说不得的,所以倒不如不说罢。只以军人的身份摆出一副最有姿态的样子:立正、微笑、沉默,来应对这些不怎么讨人喜的记者。
突然,一个娇小的身躯从人群中蹿出,她探了探小脑袋朝我笑了笑,接着举出了个相机,对我便是一阵猛拍。
我敢肯定,您一定猜不到我当时的表情。那真是跟见了鬼似的!她居然到台儿庄这么危险的地方来!这儿可是台儿庄!几天后就将变成战场的台儿庄!她在这儿出现了!真是见了鬼了!
她?您问她是谁?她当然是苏粤喽!否则谁还值得我如此牵肠挂肚又如此气愤?
惊讶之余我定了定神,赶忙将她从人群中拉了出来然后一路奔出会场只留下不知所云的副连长愣愣的望着那些个相机们发呆。
“你怎么跑到这地来了?”我故作生气的问道。但其实我是真的挺生气的,只是当面对苏粤时,便又起不起来罢了。
“怎么?我现在可是一名光荣的战地记者······”听到这儿,我得收回之前所说的话。因为在听到“战地记者”四个字时,我是真的真的生气了!于是我果断的打断了她:“你说你是战地记者?”
“嗯,你知道的,此亦我所求。”
“这我当然晓得,但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知道,而且我还晓得你也很危险!”
“我算什么,只要你能······”
“那你又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君若死,苏粤可独活?”这次换作是苏粤打断了我,只不过她红着眼带着哭腔的。可叹犹怜见我心,我望着苏粤红肿的眼圈,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欢喜。愧疚我竟未能考虑到苏粤的感受以至于惹她伤心,欢喜是苏粤竟然这番在意挂念我,这犹使我不知所措。一时间竟呆立在那儿只傻傻的望着苏粤,一动也动不得。
苏粤见我呆立在那儿不曾出声,便也装模作样的两手叉腰嘟囔着小嘴立在那儿,一双水灵却又红肿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我,倒也半句话不说了。
于是就这样,过了许久,也是相顾无言罢。可在这时,一声悠长的集合号打破了这无言景。想是李长官的部队进驻了台儿庄,只待我等士兵去报道了。
我无奈的摊了摊手,苦笑一声,惟有泪千行,便一路小跑回到了庄里的指挥部。是啊,除此之外我还能说些甚么呢?徒叫人心碎而已!
接下来的故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多说的。在台儿庄,我们誓死抵抗,但最终赢得了胜利。在这里我多嘴一句,台儿庄战役绝不是像外界所鼓吹的那样多么的振奋人心多么的英勇无畏······没错,我们是军人,是该保家卫国。可我们也有自己的亲人也有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在日寇的铁蹄和飞机坦克的冲击下,我们仅是凭着一点儿的信念而用血肉之躯与之搏弈。至于这是何种信念,我是断然讲不清道不明的。不过至少有一点我很肯定:绝不是为了什么党国之类的!后来苏粤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只是贼笑着狡猾的回答她自然是为了保护尚在徐州的她。不过您们大家是了解的,我向来不对苏粤说假话。
作为一名战争的幸存者,我与苏粤的爱情也在这冷酷无情的战火中得到圆满的结局。但我想,这是相当不容易的。因为在滇缅战场,我曾一度被死神带走过!无穷无尽的丛林、杀人无声的沼气、绵绵不绝的阴雨,还有那无时无刻不在敲打我门窗的阎王爷。那是最记忆深刻的,比之山东战场的血雨腥风更令人胆战心惊。
好了,这次的故事我就说到这儿罢。至于我与苏粤的故事以及我非常不愿意回忆起却又总在我脑海中打转的缅甸的旧事就待到下次再说吧。毕竟此时此刻,苏粤唤我去吃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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