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千里追凶（七）(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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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霸瞬间便懂了他的意思，忍不住厉声喝问道：“顾笑天！这么说来，丹凤珠确是你偷的了？”顾笑天道：“三当家记性不赖，脑子倒也灵光，一猜便中！”

公孙霸骂道：“操你奶奶！只因你偷走了丹凤珠，就叫我梧桐寨在丁彦北面前折了面子，又对波斯人失了信誉，还惹得我们兄弟互相猜忌！识相的，赶紧留下宝贝，公孙霸或许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我砸烂你的狗头！”

顾笑天仍是笑道：“霹雳神，你何必言语上逞强？当初你们梧桐寨满山上下都拦不住我，如今单凭你和这个不成器的家伙……（说着指了指冯葆）就想要我性命？方才咱俩也交手二十几招，凭良心说，你觉得你赢得了我么？”

公孙霸早已怒不可遏，喝道：“啰嗦什么，看招！”说罢铁锏一挥，向顾笑天头顶砸去。

顾笑天将左剑竖起，架开铁锏，右剑笔直刺向公孙霸肩窝。公孙霸手腕一翻，将顾笑天左剑弹开，又向他右剑劈了下去。只见顾笑天双剑倏收倏伸，又一齐刺向公孙霸双腿。公孙霸向后滑开三尺，随即猱身而上，向着顾笑天天灵一锏劈下。

转眼间，二人又已拆解了二三十招。冯葆明知自己武艺低微，难以插手。然而此刻公孙霸与顾笑天正打得难分高下，自己绝无坐视不管之理。于是也拔出剑来，不住围着顾笑天转圈子，一面大呼小叫，乱其心神，一面抽空向他刺出几剑。

那顾笑天的武功委实了得，当即剑分两路，左手对付冯葆，右手专心迎战公孙霸。何况他轻功高明，在二人之间往来穿插，冯葆有几剑竟险些儿招呼在公孙霸身上。如此又缠斗了三十几招，顾笑天仍是稳稳地不落下风。公孙霸心道：“这人果真有些本事，难怪能盗走丹凤珠，又全身而退！”

正打斗间，忽听得一声清啸，一条软鞭呼啸着向公孙霸卷来。公孙霸正挥锏格开顾笑天刺来的一剑，猛然又见软鞭攻来，大吃一惊，忙将铁锏横扫，击在软鞭之上，身子借着软鞭来时的力道飘开一丈远近，这才定下神来看那来人。只见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龙船帮的朋友“驱兽神鞭”唐振之！

公孙霸定了定神，大声道：“唐振之，你怎么在这里？”

唐振之粗声道：“许你在这里埋伏别人，就不许我埋伏你么？公孙霸，今天有我和这位顾大侠在此，只怕你活不长久了罢？”

公孙霸纵声笑道：“哈哈！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过，你怎地知道我的行踪？”

唐振之道：“你还记得昌隆客栈中，那个戴斗笠持竹篙的胖子么？”

公孙霸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日唐振之料理了与火船帮之间的恩怨，当即快马加鞭，尾随公孙霸而来。他知道公孙霸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若要单打独斗，自己未必能占得便宜，于是便乔装跟随，伺机偷袭。他身材消瘦，便在衣服内塞了些棉花之物；眼神凌厉，便以一顶斗笠遮住头面；软鞭显眼，就买了一根竹竿，将竹竿打通，把软鞭藏于其中。这两日公孙霸来林中埋伏，他也悄然而至。此刻见公孙霸与顾笑天斗得难解难分，于是趁机出手，要将公孙霸置于死地。

只听唐振之又道：“顾大侠，这姓公孙的与你我都有仇怨，今日还请顾大侠助我一臂之力，咱哥儿俩一起结果了他！”顾笑天道：“好！”忽然一跃而起，扑到公孙霸身前，举起双剑便刺。那边唐振之也挥舞软鞭，缠向公孙霸头颈。

顾笑天与唐振之的武功和公孙霸都在伯仲之间，这一来二人联手对付他一个，公孙霸登时便落了下风。何况这二人一个身子动得灵活，一个兵器攻得长远，想欺近任何一人，都是极为难能。冯葆见公孙霸处于劣势，便要上前相助。

然而唐振之早在盯着他的动向，只待他双足微一迈动，软鞭立刻贴地挥出，正卷住冯葆左踝。他手臂猛力一拉，冯葆顿觉有如腾云驾雾一般，身子腾空而起，直挺挺地向着公孙霸飞去。公孙霸见冯葆身子忽然迎头砸下，唯恐铁锏砸在他的身上，急忙硬生生地将兵器收回，同时左手一拨一带，托住了冯葆的身子，又将他推到一边。

冯葆双足刚一落地，正惊魂未定之时，忽然只觉浑身酸软，登时站立不住，跌倒在树丛中，再也爬不起来。原来他落脚之处恰好在顾笑天身侧，顾笑天便顺势踢出一脚，踢中了他腰间“腰阳关”穴。

唐振之叫道：“好！这只苍蝇已经打发了，接下来杀了那只狗子！”软鞭一抖，又向公孙霸卷来。顾笑天也一声清啸，从另一旁挺剑而至。

公孙霸见了这番情景，知道今日定是有死无生，然而以他的脾气秉性，要他跪地求饶，那是绝无可能。若是全力相搏，或许能拉上一人与自己同赴黄泉，也算够了本钱。于是便将武功中最凶狠凌厉的杀招尽数使出，呼呼呼呼几锏劈出，竟将顾唐二人也逼退了两步。

二人见他忽然发狠，自然不敢轻敌，也将各自生平绝学使出，全力应战。三人身周的树枝为劲风激荡，不住噼啪折断，片片树叶四下纷飞。

三人斗了足足二百回合，公孙霸的头巾早已被唐振之的软鞭扫落，此刻正披头散发，气喘如牛，招数上也是左支右绌，勉力支撑。蓦地里只听唐振之喝一声“着！”乌金软鞭扫向公孙霸小腿。这时公孙霸正被顾笑天阴阳双剑逼得连连后退，脚步错乱，哪里还躲得过唐振之这一鞭？只听咔啦一声响，公孙霸右小腿骨已经折断。紧接着右肩窝一阵剧痛，原来是被顾笑天一剑刺穿。公孙霸创痛之下，再也站立不稳，扑通一跤，跌倒在地。

顾笑天哈哈一笑，说道：“唐兄，我和这公孙霸并无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他意图暗算于我，我也不得不出手惩戒。唐兄既然想要他的性命，那么这个人就留给你罢！”说罢在靴底抹了抹剑上血迹，还剑入鞘，就要离去。

公孙霸气喘吁吁地喝道：“站住！我还有话要问你！”

顾笑天闻声住脚，转过头来问道：“有话就尽管问罢！别把问题带进棺材里。”

公孙霸道：“你是如何混进我山寨之中，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我梧桐寨一向守备森严，你是如何盗走的宝贝，又如何悄无声息下的山，我却猜不透。”

顾笑天笑道：“好！那我就一五一十的说给你听。那天你二哥负伤回山，你和你大哥又在聚义厅中议事，我早已在暗中看得清清楚楚。后来我看你大哥拿着木匣直奔偏殿而去，就料定那里必有隐秘之所。于是我便抢先一步，赶到偏殿，藏在房梁之上。你大哥的一举一动，我都瞧得真切。等你大哥一走，我就顺手开了机关，取了宝贝。到了第二天，你们发现宝贝失踪，于是就召集满山的喽啰到殿前聚齐，想要逐个排查。那时候所有哨卡都无人把守，我想悄无声息地下山，岂不是易如反掌么？”

公孙霸心中疑窦直到此刻方才尽数解开，心想凭顾笑天的轻功，若想在暗中窥视我等而不被发现，自是轻而易举。又想顾笑天是被自己带上山来，而集合喽啰找寻线索，又是自己的主意，以致各哨卡毫无防备，被顾笑天溜之大吉。原来顾笑天上山下山，都是自己一手造成。心念及此，悔恨、愧疚、愤懑、无奈，诸般情绪一齐涌上心头。他苦笑道：“原来如此，多谢你解开我心中困惑。”转头又想唐振之说道：“唐大侠，我与你有仇，你便杀了我也不打紧。只求你饶过我那兄弟一命，也好叫他替我收尸！”唐振之道：“好！我只取你一人性命罢了！”

公孙霸又向冯葆道：“冯兄弟，宝贝被窃的来龙去脉，你也听得清楚了。劳烦你转告大哥，就说事情从始至终，全是公孙霸一人之错。事已至此，公孙霸只有一死，向大哥谢罪！”忽又向唐振之说道：“姓唐的，我公孙霸英雄一世，岂能死在你这小人手里，哈哈！”

唐振之闻言大怒，正要抡起软鞭，向公孙霸头顶劈去，却见他心窝上插着一柄匕首。原来就在唐振之动怒的这一空当，公孙霸早已用左手从腰间拔出匕首，自杀身亡。虽然人已死去，面上却仍是带着得意的笑容，而眼神里流露出的，是说不尽的嘲弄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