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二章 房东老爹
京口城南四坊,这是三人家的所在。一进坊门,三人就分开了,各回各家。
刘彧又特地路上买了些酒肉,心里想着招兵的事,一路回了家。
看着房东老爹佝偻着身子正在劈柴,“老爹,以前我不是说了吗,这些事你就放着,等我来就行。”刘彧夺过老爹手上的斧子,把酒肉塞给老爹,“等会劈完柴,晚上我请你喝酒。”手上的斧子不停。
“好啊,可有些日子没喝了,我老头子都有点馋了。”老于头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刘彧劈柴,心里别提多美了。
老于头是京口本地人,小时候家里穷,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可不成想没几年妻子就没了,自己含辛茹苦的拉扯大两个儿子。大儿子十八岁去当了兵,就此一去十几年音信全无。二儿子刚成年还没来得及娶妻生子,没成想就突然一病不起,一命呜呼,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老于头本以为自己就此会孤独终老了,没成想,老了老了竟突然捡了个便宜儿子。租他房子的房客生病死了,房客的儿子年纪小,于老头看他孤苦可怜,先帮着孩子料理了他爹的后事,以后每日里细心照顾他饮食吃穿,就这么一来二去,这一老一少是越来越亲密了,比那亲生父子关系还要好。
劈完柴,刘彧又麻利的炒了两个素菜。酒肉上桌,爷俩推杯换盏。
几杯酒下肚,老于头道:“彧儿啊,今天一早保长就过来了,说是朝廷要招兵,名册上有你的名。”
“真的吗?老爹,我……”刘裕很激动,可抬头看到老爹那苍老的脸,一时又犹豫了。他和老爹虽非亲生父子,两个人的感情更胜父子,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对老人意味着什么,一时间有些哽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孩子,我老头子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可也明白你的心思,我的彧儿乃人中之龙,志向高远,自不会甘愿久居人下,如今有机会去北府军,将来还有机会给自己搏个前程。你呀,不用担心我,我老头子的身体好着呢。”
“老爹,我以前答应过你的,一定为您养老送终。您放心,我就在家好好陪着你,哪儿也不去。”刘彧知道老爹一个儿子打仗没了,心里只定不好受。再说,没有老爹,自己都可能活不了这么大。他得报恩。
“傻孩子,朝廷的点兵册上有你的名字,也是你说不去就可以不去的。放心吧,你的心思我懂。我还等着你将来封妻荫子,我好跟着你去享几天福呢”
“放心老爹,以后我一定好好孝敬你。”刘彧知道不能改变什么,很郑重的敬了老爹一杯酒。
老于头知道自己养的这个干儿子十分重情重义,心中不禁老怀欣慰,眼眶不由得有点湿润,赶紧仰头饮下这杯酒,免得在孩子面前掉眼泪。
过了一会,老于头又想起来了什么,说道,“本来前两天我都找了媒婆,让她给你寻摸个好人家的姑娘,给你说门亲事呢。看来这事要泡汤了,唉,也不知道我老头子啥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啊?”
这种事,刘彧有点脸红,只能应付着现在还小的话。
吃过饭,刘彧麻利的收拾完东西,到西厢房给父母的牌位上香磕头,“爹娘,孩儿要去投军了,你们泉下有知,就请保佑孩儿平平安安的回来吧。”
本来老于头还要刘裕去二叔家一趟,刘裕不愿意去,二叔两口子又瞧不上自己,这些年下来他们也从来没过问过自己过的怎么样,感情早就淡了,说不说都无所谓。
很快,钟河和程威山就结伴过来了。果然他们已收到了通知,三人讨论起明日去军营的事,怀着对军队的向往,三人说起来多少都有些兴奋,直到半夜才散去。
第二日一大早,保长就开始挨家挨户的催促,都到坊门口集合。刘彧不打算让老爹去送的,但老于头不肯。
刘彧兄弟三个赶到坊门口时,那里早已是人满为患,嘈杂声一片,时不时还伴着哭声传来。很快各里长点了名,百十来号人就排好了队伍,大家开始陆续出发向城外走去。
身后是哭声一片,队伍里也有人抽泣。 刘彧只是高高的扬了扬手,他不敢看老爹,他怕看到老爹掉眼泪。
老于头看着刘彧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是五味杂陈,当年自己大儿子也是这样投军的,自己也是这样来送他的。可没有想到这一去就音信全无,十几年了,左盼右盼。如今自己又看要看着这白捡来的好儿子去从了军,心里就是有万分不舍也不能没说出口,只能在心里默默念着老天保佑的话。
新兵 军营设在城外十里,一大群人呼呼啦啦的走了一个多时辰。一路上也看到其他的里坊的队伍在赶路,好多人呼朋唤友倒是好不热闹。
营门口,摆着一张桌,桌两旁站着两个持矛的士兵,大红的军服,昂首挺胸很是威武。桌后坐着一着青色官袍的中年人,瘦长脸,颌下留着几缕山羊胡。
他机械的点着名,几乎都不怎么抬头,点到名字的答到,站到营门内的空地上,他就拿笔勾去。不一会就点完了。
这时军营里走来一个大汉,三十岁左右,身高八尺,虎背熊腰,赤目环眼,络腮胡须向外兹着,几乎根根分明。身着蓝色武官常服,胸前绣一虎身狼头似的动物,腰悬宝刀,手按刀柄,带着四个卫兵阔步走来。
大汉来到桌前,青袍人早就站起来,躬身立在了一边。“人来了多少?”
“回刘:大人,京口城内的都到了,一个不缺。城外的各镇子大都还未到,估计得到午后了。”
那刘大人随意翻了一下名册,“若有天黑前不到者,按军法处置。”
“是。”
刘大人看了看众人,摇了摇头,对这批人似乎不是很满意的表情,随后就吩咐士兵把他们带走了。一路上,钟河是充分发挥了他自来熟的不要脸精神,和领路的士兵打听到,刚才那个军官是本营的副将,六品游击将军刘毅。
众人先到库房领了军服和被褥,然后就被带到了营房门口。没想到在营房处,刘彧竟看到了孙培,他早已换好了红色的军服,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还冲他伸了个拇指朝下的动作。
钟河看到孙培那个嘚瑟样,就想揍他,程威山也是附和。“情况不明,不许惹事。”刘彧搞不懂孙培这种人怎么也会当兵,里面透着古怪,及时制止了他俩的冲动。
这时几个军官模样的人早就等着了,众人在营房前重新站好,每个军官都点一批人,随后就带走了,这是分配到了各旅各旗去了。刘彧兄弟三个分在同一旗,第三旅第五旗。
北府军的编制和其他军队没什么不同。五人为一伍,设伍长一名;五伍为一队,设队正一名;五队为一旗,设掌旗使一人,九品;五旗为一旅,设旅帅一人,正七品,副旅帅一人,八品;五旅为一营,设统制一人,正五品,副将一人,正六品,偏将一人,从六品。
三人分在了同一队,队正自我介绍叫付强,三十上下,身形干瘦,留着八字胡,带着他们去了营房。这里一队人住一个屋子,土砌的台子,上面铺上木板和苇席,实在简陋的很。
三兄弟开始并没分在同一队中,刘彧倒是无所谓,是钟河不乐意,去找了人塞了钱,人家才同意给调到一起的。
刘彧注意到,同屋的一人很是惹眼,身高九尺,虎背熊腰,古铜色的皮肤,浓眉虎目,黑颌虎须。他见刘彧在注视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一抱拳,“在下沈林之,青州人。”声若洪钟,引得众人都扭头看过来。
“在下刘彧,洛州人。”刘彧微笑着回礼。现在青州和洛州都在胡人统治之下,二人所说自然都是祖籍地。
众人也都开始纷纷介绍起自己,有些人刘彧之前就是认识的,见过几面或者说过话。几句话说开大家开始熟络了起来。
各自找好了自己的床铺,换好了军服。刘彧出了营房,四处看了看,除了相似的一间间营房,就是刚入营的人,没什么意思。
中午的伙食一般,就是汤饼子配点水煮的白菜萝卜豆腐,一点荤腥都没有,吃的钟河直小声嘀咕着骂娘,有些吃不下去。
吃过饭,刘彧很意外的看到了孙培和他那个大哥,一身军衣,还是一帮人簇拥着。这帮人就好整以暇的挡在了路中间,堵住了刘彧他们的去路。
孙培嚣张的说道:“我大哥现在可是第一旅第一旗三队队正,见到长官不知道见礼吗?军规怎么学的?”
刘彧也是有点无语,走到哪里都能看见这恶心人的玩意。只是令刘彧没想到的是,在这军规森严的北府军中,这富家公子哥也能一来就做了个队正,真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毕竟在这新兵营中,能当队正的那可都是老兵啊。
孙培看到了刘彧吃惊的神情,叫嚣道:“刘彧没想到吧,哈哈,你个没爹没娘的野种,就你也想跟我斗?”
刘彧看都没看孙培一眼,只是盯着孙恩,“你什么意思?”
“你叫刘彧是吧,你多次殴打我堂弟,今天你只要给他磕头道歉,我便不再计较,如何?”孙恩身后的狗腿子们附和着“磕”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其实孙恩心中也没想着非得找刘彧的麻烦,只是他是心中有气没处泄。昨晚费了那么大劲,花了一千贯钱,却只得了个队正这么个小职位,连个掌旗使都不是。就因为姓谢的只能任命队正和伍长,掌旗使以上的军官都必须要北府军统领任命才可以。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去拜见北府军统领刘恒,花这么多钱说不定弄个掌旗使都不止呢。。
刘彧看着孙恩眼中那高傲的不可一世的神情,感到无比厌恶。“要不你给我磕一个,今天的事我也不计较,如何?”
刘彧的反击顿时让孙恩感到怒不可遏,“给脸不要脸,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挑衅我的代价。都给我上,把他腿给我打断。”
刘彧见对方冲上来,自不会束以待毙,钟河和程威山更是冲锋在前。一群人顿时打作一团,连那刚认识的沈林之也过来帮手。
众人正打的兴起,这时就猛听得一声爆喝:“聚众斗殴,都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