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六十八章 黑白自更替 因果有循环
这便好比一只小小黄雀引颈高歌,啼声震耳,然那身边的仙鹤却是充耳未闻,或者说,黄雀之歌不过是他们爱情的注脚罢了!
“二位面生的很,不像是江南人啊?”刁普宁虽心中不快,却不发作出来,只随意地问询着。
“小人与妹妹是京城人士,因得罪了权贵,故而远走他乡。途经贵地,以微末技艺换些餐食。今日得公子垂幸,得此殊荣,献曲一首,聊以助兴!”那女子至进了院中,只微微施礼,便一直不语,那同行的男子显现这套说词已是说得极顺的,但那女子听着那男子解说,却仿佛百感交集、心如刀绞,眉头微蹙,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一丝落寞来。
虽然那一丝落寞轻得像烟霞一般,但在有心人眼中便被无限地放大了。那男子向着那女子温润地轻轻摇头,安抚着那女子焦躁的心情,而刁普宁却在这一丝一缕中找到了打破这一切的痕迹。
只要心有牵挂,便非无懈可击!
“卢兄,此女子倒是有些味道!”刁普宁话不用多说,卢若虚已明了他的意思。
卢若虚含笑不语,将刁普宁身前的酒杯斟满,自己先站起身来,端起酒杯,遥祝一周道:“良辰美景,瑶乐仙声,又兼琼浆幼菊,佳友相伴,今夜真是畅怀,来,卢某祝诸位‘且舒凌云志,一朝绽云霞!”
众人皆举杯相祝,那女子轻吟一声,秦筝飘荡,一首小调弥漫园中:“菊花开,泪如雨,一朝看尽,盛景难续;
菊花落,心似锥,无人垂怜,生死何分?
游台序,人憔悴,依栏夕泣数更漏,却念许是老马幼仆误归期。
游台序,人憔悴,依栏夕泣数更漏,却念许是老马幼仆误归期……”
“游台序,人憔悴,依栏夕泣数更漏,却念许是老马幼仆误归期……”枚孤舟细细咀嚼着这词中的字语,仿佛看到了一位眼中含泪、面容憔悴的女子依着栏杆苦等着夫君归来的一幕,一更、二更、三更……日复日,人未归,明知许是薄情郞,却仍安慰自己可能是骑得马太老、服侍之人太幼,而耽误了归程。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姑娘,你可是也在等着什么人?”枚孤舟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荡至那女子身边。他醉在这词的意境里,一时倒忘了男女之别,一只手便很自然地搭在了那女子肩上。
那女子却如被什么肮脏之物触碰了一般,动作迅速地侧了一个肩,枚孤舟脚下不稳,这一踉跄倒险些滑倒,手便不自觉地扯了一下那女子的衣裙,那女子被他一带,身子侧歪过来,差一点便倒在地上……有时候,有些事,该发生便自然会发生。
枚孤舟这一滑倒是酒醒了大半,见那女子纤纤弱弱地向他倒来,他赶紧脚下一稳,左手伸出,正拦住那女子纤细的腰身。
那女子先是不由地“哎呀”一声,待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枚孤舟环在怀里,她脸色更加冰冷,猛推了枚孤舟一把,自己站直了身子。
枚孤舟只是感到一点儿错愕,但刁普宁却顿觉脸上无光。
“怎么?姑娘,可是枚少侠胡子太长,扎到你了?”刁普宁语带讥讽的到。
“你这丫头可是没好?是哪请的?哦!幽幽斋是吧?葵娘见到枚公子也不敢这么放肆,你一个个小小唱曲的丫头,倒拿起大来了?也不看看,这是哪里?”一边的屠友道本对这些唱曲之事不敢兴趣,此刻见枚孤舟受了辱,反倒几步窜了过来,向着那二人呛声道。
那女子虽不自觉地推了枚孤舟,待站定后,却不知如何应对这些人不善的质问。
那弹筝的男子见状,赶紧站起身来,到那女子身前站稳,伸手将那女子轻轻地带于身后,歉意道:“诸位公子、贵人,是妹妹行为不端了,小人在此给各位赔个不是。”说毕,便深鞠一躬,待立直又道:“不过我家妹妹自小便有些孤僻,本不该抛头露脸、吃这碗饭的,这也是世道艰难,实在是没了办法,打扰了诸位公子雅兴,还望诸位雅量海涵。”言罢,又是一躬。
刁普宁与卢若虚相视一笑,均觉得有趣的才刚刚开始。
“哦?如此说来,倒是我们的不是了,花重金请了二位来,倒是来扫兴的?”刁普宁虽面带笑意,但那笑容中显露出的邪恶呼之欲出。
那女子虽躲在那男子身后,但却听得出刁普宁绝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此刻,便缓缓从那男子身后走出,强压着那股让她做呕的气息,柔声道:“不知公子意欲何为?”
“何为?也没什么?不如我们换个游戏可好?”刁普宁不喜欢这女子眼中的轻蔑,更不喜欢她不自觉流露出来的贵气。
那男子闻言,皱着眉,轻轻拉扯了下那女子的衣袖,欲劝那女子莫要强出头。但那女子的性子显然非他人可以主宰的,她恍如未见般,只直直地盯着刁普宁。
刁普宁轻笑一声道:“花好月圆夜,正是郎情妾意时。便借姑娘一双妙手,为我等斟上一杯,情越浓,酒越香啊!”
枚孤舟回顾了一下一直沉默的林茂海,只见他如置身事外一般,仍坐在席间,端着一杯酒,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半枝梅”年思稀只殷勤地在林茂海一侧侍奉着,更对眼前之事视若无睹。
这一会儿,那女子已来至席间,绕着长桌开始逐一为众人倒酒。她的眉宇间压着一阵阴云,嘴角微微抽搐,显见在极力克制着。
刁普宁赤裸裸地盯着那女子一举一动,便如要用眼神将其盘剥了一般。
屠友道却不管这些,只见他突然神秘兮兮地自怀中抽出一个不大的雕木盒子来,带着诡异的笑意,邀功一般向着众人道:“诸位公子可知这是何物?”说着,将那盒子打开,只见盒内尚铺着一块素锦,素锦之上有一些银灰色的粉末,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众人面面相觑,均不知屠友道这“木盒”里卖得是什么“药”?
“嘻嘻,近日我认识了一位道友,这便是那位道友精心研磨而成的,这药粉所用的均是些好物,他开炉不断火地提炼了半年之久,只成了不过一匣之物。因与我相熟,赠了少许与我,我自不敢独享,今日借着刁兄的局便与诸公子同享可好?”
见屠友道神神秘秘的样子,林茂海倒是被逗笑了。先言道:“友道兄,你莫要着了他人的道啊,可真是相熟之人相赠啊?有何妙处,你倒是细说说?”
屠友道见林茂海感兴趣,更是来了兴致,先是端起那药粉道:“诸位,可听说过‘青冥丸’?”
“我倒是听过,‘青冥丸’在黑市上价格不菲,据说一颗值百两白银。”
“如此之多?怎么那‘青冥丸’食之可增寿数?”
“或是可增功力?”
屠友道听着众人议论,面露得意之色,扬声道:“诸位,这‘青冥丸’不只不可增寿数添功力,反对身体有损无益……”
众人闻言更是不明所以,却见屠友道兴奋地道:“但,这‘青冥丸’食之便可见李白梦中之天姥山‘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故而取名为‘青冥丸’……”
“还有这等神物?”刁普宁闻言来了兴致。
“正是,只要你梦中所想,均会一一显露在眼前,便如活的一样。你所欲所想,所梦所思,只要这一丸便可瞬间满足。”屠友道兴奋道:“而这药粉名为‘醉魄霜’,其功效是‘青冥丸’的三倍不止。”
卢若虚双臂环在胸前,眯眼细看道:“‘青冥丸’确实有此效能,虽说食之后三日内都觉得头脑昏沉,但除此之外却对身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处。如此说来,这‘醉魄霜’也是此等功效?”
屠友道见卢若虚竟食过“青冥丸”更是欢喜,道:“卢大哥果真是处处当先,感受如何,快与我等分享分享……”
众人目光此时均聚集在卢若虚的脸上,卢若虚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后,只含笑道出了四个字:
“妙不可言!”
众人哈哈大笑,刁普宁更是跃跃欲试。屠友道的木盒便放置在桌子上,刁普宁双眼露出狂热的光芒,刚欲将木盒拿至身边,手边的汤匙已抬了起来,便在此刻,突然一眼瞥见正依次为众人斟酒的那女子,眼中突然现出诡异的神情来。
刁普宁拿着木盒,看似无意地踱至那女子身旁,突然拦住那女子道:“姑娘,略等等,圣人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日你们二人算是运气好,既然有了这样的好物,自然先以待客才是……”刁普宁拖着长音,意味深长地狞笑着环顾了一下左右。
屠友道、卢若虚等瞬间便领悟他的意思。屠友道两眼放光,噌噌几步来至那女子身后,正好与刁普宁一前一后将那女子围至中间。
枚孤舟本想劝阻,但见几人形态,已知此举势在必行。
他尚在犹豫间,另一人却毫不犹豫,只见一个青衫人影快速闪在那女子身前,二话不说,夺过木盒一口将药粉全部倒入口中。
刁普宁、屠友道都愣住了,那女子此刻却心急如焚,一把扯住那男子的衣襟,又爱又恨地怒斥着:“你不要命了,快,快,吐出来……”
那男子却是已铁了心,只见他脸上现出血涌之色,猛地发出吞咽之声,那“醉魄霜”已被他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