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双至28
见严虹指着专业英语教材发问, 李敏也没有瞒着她的意思,直言相告。
“陈院长说2月份发表了一篇中字头的论文, 6月份还将再有一篇,已经得到通知了。去年下半年我们专业的手术超过了百例, 今年差不多也还是这样。他让我做个准备试试副高。”
严虹为李敏感到欢喜:“嗯, 你应该试试的。你肯定能晋上的。”
“彩虹儿, 我们回去吧。”潘志见妻子又拉开要聊天的架子,赶紧提醒她。
“好, 这就走。”严虹答应了一声,复又用酸溜溜的语气说:“敏敏, 我晋中级的论文还没着落, 你这都要晋副高了。”
“要是你前年去创伤外科了, 咱倆现在就掉个个了。”
“不会的。我没你那么好的外科天赋,咱倆一起扒拉猪肉练习的时候,我是跟你学操作技巧。我心里明白。”严虹很冷静地说自己与李敏的差异。
“彩虹儿,苏颖在联系要去广州进修妇科的事儿。她要是能成行,等她回来以后,你可以跟她一起开展子宫肌瘤核出术。那个是东三省还没有的项目,你抓紧做好了,或许明年就可以直接破格晋升副高。”
严虹点头:“这几次谢主任讲课。潘志回来都有给我讲, 我希望能跟上苏颖了。”
潘志拉拉严虹:“再说下去你俩就又浪费一个晚上了。”
“好, 这就回家。”
回家以后, 严虹就说自己:“我最近怎么了, 总想找人说话。你说我这是不是产前恐惧了?”
“不是。你就是出班以后又调到妇科, 心里不舒服了。”
“真的吗?要是这样就没所谓了。”严虹抚摸自己的肚子说:“为了潘安,我去妇科也没什么的。再说妇产科是一个科,我迟早也要把妇科的手术都拿下来。”
“是是,但你已经在产科浸泡了一年多,正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时,去妇科还是做了牺牲了。等他出来我一定好好教导他孝敬你。”
严虹被潘志说笑了,她坐下准备继续研读最新一期的妇产科学杂志。这杂志医院图书馆定了一份,可在阅览室看,但是不能拿走。科里也定了一份,可以在护士办公室看,不能拿走。
为了科里的那本不能拿走,不知道值班的护士费了多少心力。严虹见看着不方便,前年底干脆自己订了。有关妇产科的。不管是中字头的,还是水平过得去的省级期刊,她全订阅了一份。
这样的大手笔,去年续订的时候,把潘志看得直咂舌。但严虹问他要不要也订专业期刊的时候,他还是拒绝了。
普外科是科里出钱订了几份。梁主任的规矩是按着职称轮,轮到了看24小时,就必须传给下一个人。否则取消借阅资格。
至于胸外科的专业期刊就放在主任办公室里,随便看,没人敢抢、敢拿走,因为那是石主任自掏腰包定的全套。这两月在胸外科,石主任经常提醒他们要看那篇文章,回头还会查问、作讲解。
能不花钱,还是不花了。
潘志见严虹坐稳,摸起刚才看的那本杂志,便也就坐回去原来的位置上继续看书。
有关李敏可能要再度破格晋升副高的事儿,他根本就不为所动。这十来年他早就修炼得能认清自己是哪个档次的人物了。
同样是中学里的第一,省城那几个重点高中的第一名,可以保送去清华北大;钢市重点高中的第一名,可以保送去东工、大工;轮到他们的县重点高中,考第一也没有保送资格,但是可以凭自己考上东工、大工。
而自己这个县普通高中的第一名,只考上本科,就已经是破天荒的、可以载入校史的大事件了。
上了大学,他更深刻认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尤其是当了七年的外科大夫后,他早从相信人力能补拙、99的汗水有用的拼命努力状态,调整到继续努力但不能拿到第一也不气馁的程度。
因为他知道,有1灵感的人,或许和自己一样努力、或许比自己更努力。比如谢逊、比如李敏、比如坐在自己面前的严虹。
那1的灵感,让这些各科的佼佼者有足够骄傲的理由。远的不说,就说谢逊最近的几次讲课,自己听一遍还要看一遍笔记、认真思索透了再讲给严虹听。可是每每听到严虹与李敏在饭桌上的讨论,他都有这样或那样的感触——
原来还可以这样理解的。
关于李敏的手术技巧,潘志也跟着严虹在家里练了无数次。但他在看过几次李敏配合柳主任、石主任做心脏瓣膜修补术后,严虹说的那些手术技巧的结论,他非常认同:李敏在手术台上的那些表现,不全是练出来的。
——那里有1的灵感在里面。
就像是谢逊,过世的程主任带他上手术,两年只允许他摸过一次手术刀做了术者。但就那一次之后,程主任就再也没办法拦住他了。
严虹看了一会儿书,起身去上厕所。回来觉得腹部坠坠的、有丝丝的隐痛。她便对潘志之说:“我回床上歪着了,你自己设个闹钟。”
“好。”
潘志照例是11点去睡觉。
他进了卧房,发现严虹睡得不是怎么好。他帮着严虹盖好被子,在钻进被窝里的瞬间,竟然听见严虹隐隐的、不舒服的、细碎呻/吟。
“彩虹儿,彩虹儿?”潘志所有的困倦都化为飞鸟,扑棱棱地在飞出他的脑海。
“嗯?”严虹半梦半醒。
“你是哪里不舒服了?”潘志没有犹豫地推醒严虹。
严虹睡意朦胧地说:“我肚子有点儿不舒服,大概是转胎位要入盆了吧。”
“是吗?”但潘志却心惊于严虹刚才的隐约呻/吟。职业素养让他此时把严虹当患者对待——患者潜意识表现出来的、不明显的临床症状下,通常掩盖着待爆发的火山。
“你真的没事儿?”
严虹被潘志搅合醒了,又被他严肃认真的态度弄得没法再睡了。她不怎么高兴地抱怨:“你家潘安动来动去的,好容易这一会儿不怎么动了,我刚迷糊着的。你把听诊器给我,我听听潘安。这小子今晚动得好像比平时有点儿厉害呢。”
几分钟之后,严虹放下听诊器。“没事儿,潘安的心律正常。睡吧。你明天还有手术的。”
可是潘志不知为什么就觉得心慌,右眼跳得他不敢躺平了睡觉。他再次问严虹:“你确定真的没什么事儿?”
“嗯,胎心每分钟146次,在正常范围。”
“那给我听听。”潘安的直觉非常糟糕。他认为越是这样自信满满的患者越不能由着她,否则等着自己的就是万劫不复的大坑。
严虹见潘志那紧张模样就说:“你等我给你找一下,他现在转得幅度大。等入盆以后就不会这么动了。”
严虹找到位置,潘志听了一会儿说:“彩虹儿,只有120多次啊。我数了三遍的。”
“怎么可能,我刚听过是146的。”严虹不信地接过听诊器,越听秀眉皱得越紧。她扔下听诊器,抓起电话。
“敏敏,你过来一下,潘安这5分钟内心律下降了20多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