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29章 第十七章(2)
金妮在陋居过生日的两天后,德拉科收到了一封信。当时是下午,金妮在工作。他在家里埋头看账本,突然听到了图书室窗边传来熟悉的拍打声。他立刻感到一股恐惧;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收到下午的信了。早上的邮件几个小时前来过了,他很清楚这可能是什么。
果然,他走到窗边,发现男爵的鹰鸮专横地啄着窗玻璃,同时瞪着他。德拉科打开窗户,解开鸟腿上的纸卷。猫头鹰没有等待答复,就从窗台上转过身,展开巨大的翅膀,飞向天空。德拉科一直看着它消失,才低头看着手里的纸卷。
整个夏天他都没有听到男爵的消息。这并不罕见;两份工作之间经常相隔数月。现在,他拿着手里的信,意识到他一直希望再也不会听到那个人的消息。因为自从上次他被召唤以来,金妮的事情……发生了。了解她、爱上她改变了他的一切。他现在知道爱的含义了: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杀人。仅仅因为有人命令他这么做,他就能随心所欲地做出仇恨的行为吗?
他慢慢地打开小纸卷上的密封,读着上面的信息:
茶
今天四点
克雷格·邓巴-威尔克斯先生
该死。
他倒在椅子里,揉着鼻梁,感到恐惧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胃里,如同一种弥漫全身的疾病;不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灵魂。不能让金妮知道这件事:她一定会备受打击。德拉科把信又读了一遍,确定没有漏掉什么,然后用魔杖点燃它,扔进了打扫干净的壁炉里。他看着火焰舔着羊皮纸,直到它在冰冷的大理石壁炉化成灰烬。他看了一眼壁炉上的钟:两点钟。还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的等待,决定他要做什么。
他思考了两个小时。他在书房里踱步,仔细考虑了每个角度、每个选择和可能性。这是没有用的;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捕的动物,关在笼子里,注定要被屠杀,无路可逃。他本能地去寻找户外:存在于于辽阔的平原和壮观的苏格兰高地的露天和无限可能性。他去拿扫帚,避开了瀑布的方向。那里有太多金妮的影子:如果他去那里,就不能客观地思考。他飞向相反的方向,一个小时里,他飞快而危险地飞行着。最后,他气喘吁吁,失去知觉,心里涌起了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恐惧,可对于面前的选择,他想不出其他答案。
三点五十八分,他走进幻影移形点,没有穿平时的长袍,而是穿了一条黑裤子和一件黑色羊绒高领毛衣。一个口袋里装着黑色尼龙面罩,另一个口袋里装着黑色手套。他把魔杖别在腰带上,绑在一条腿上,他的裤子里面藏着一把八英寸长的刀,刀刃像钻石一样坚硬,像剃刀一样锋利。他还戴了墨镜,但这不是他伪装的一部分。他戴着它是为了遮住眼睛,不让男爵看见。他没有戴那天在克里特岛和金妮一起买的那副。他已经做了决定;他不能为了这种事穿戴任何跟金妮有关的东西。
“马尔福!”房间另一端的男人站起身,伸出双臂朝他走了过来,像一位失散多年的父亲,或是一位老朋友。像一个陷阱。德拉科鼓起了勇气,让自己不要退缩,男爵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把他拉到一臂远的地方仔细打量。
“你看起来很好,马尔福。婚姻生活还不错,嗯?”
德拉科没有错过男人眼神中的精明。他随意地耸了耸肩。“婚姻生活还有难以忍受的几个星期,不过这是不可避免的,男爵。但我不能说它适合我。”他的老板眼中赞许的光芒几乎难以察觉,但仍然存在。
“她是个可爱的年轻女人,马尔福。幸好你没有……迷上她。把家庭和生意分开,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对吧?尤其是家里那个还是魔法部的傲罗。”
德拉科只是冷冷地笑了笑,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他完全明白其中隐含的威胁。
男爵对壁炉前的桌子大手一挥。“请坐,请坐,让我给你说说你最新的任务。”
德拉科坐在一把雕花精美的桃花心木椅子上,接过男爵递给他的茶。他拒绝了烤饼或蛋糕。他可以假装喝茶,但是假装吃东西肯定会噎死他。
男爵笑了起来。“不喜欢吃饱了杀人,是吗,马尔福?好方法。给这份工作增添了几分优雅。”
德拉科小口喝着茶,没有回答,茶水像锯末一样滚下他的喉咙。
“是这样的,”男爵继续说道,他靠在椅背上,把茶杯放在他那圆滚滚的肚子上。“我和一个叫古多什尼科夫的麻瓜有点小麻烦。”他没有必要地补充道,“他是俄罗斯人。”
德拉科露出了礼貌的冷漠表情。男爵想让他提出疑问,但他现在已经很了解他的老板了。男爵只会告诉他他想让他知道的事,并且按照他的节奏来说。在他看来,他对这份工作了解得越少,他就会越安心。
见德拉科没有说话,男爵继续说道:“这个叫古多什尼科夫的家伙在圣彼得堡诈骗,把他的应召女郎服务和麻瓜一种叫做互联网的东西结合起来。照片之类的。”
“色情制品。”德拉科直率地说。
男爵皱起了眉头。“这个词很粗鄙。没必要这么粗鲁,马尔福。我向你保证,它可以成为非常高端的生意。在正确的人手中——我的手中——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如此。
“我满足于让古多什尼科夫在俄罗斯分一杯羹,就像我在英国一样。他按照他的方式做生意,我按照我的方式做生意。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然而,古多什尼科夫突然有了高见,想把生意扩张到不列颠群岛。坦白地说,马尔福,在此时此地,市场是无法容纳我们两个的。”
男爵夸张地叹了口气,拿起茶杯。“我试图让他明白这一点,但他依然坚持要进入我的小角落。”他越过杯沿看向德拉科。“他一直很麻烦:不听命令,不听劝告。”他小心地喝了一口,然后把茶杯放在桌上,擦了擦嘴。“我认为是时候除掉他了。”
德拉科没滋没味地喝光了茶,把杯子放了下来。他很庆幸自己戴了太阳眼镜,掩盖了他眼中流露出的厌恶和恐惧。他淡淡地说:“时间和地点?”
男爵舒服地伸着懒腰。“现在怎么样?你看上去是有备而来的,现在圣彼得堡是七点钟,正好是我朋友的晚餐时间。我碰巧知道,他每天晚上独自在他的私人更衣室里为晚餐更衣。”
“那么……幻影移形?”
“关照好了。这是坐标。”他递给德拉科一张羊皮纸,上面写着一组数字,还有一张古多什尼科夫的照片。“你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可以随意幻影移形,不需要使用幻影移形点。”
德拉科站了起来,几乎没有考虑眼前的任务,只是庆幸有机会可以逃离这个像肥胖毒蜘蛛一样的男人。“那我最好别再浪费时间了。”他说。
男爵也站了起来。“我知道你会做得干净利落,马尔福。如果我没接到你的消息,就默认一切顺利了。”
德拉科没有回答,转身走向来时的方向。在男爵的幻影移形点,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羊皮纸,克制着突如其来的恶心感。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坐标上。接着,他到了;他到了圣彼得堡。
他幻影显形到了一个放满毛皮大衣的柜子里。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非常响亮的歌剧音乐,有人用沙哑的声音走调地唱着歌。毛皮让他鼻子发痒,又进了他的嘴里,他不得不忍住喷嚏。衣柜的门开了一条缝,他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去。
一个敦实的男人站在一面长镜前,整理着黑色领结,用俄语唱着歌。他穿着黑色燕尾服,看起来很轻松,好像是习惯了安全和奢华生活的那种人:永远想不到他的生命此刻可能处于危险之中的那种人。这样就更好了,德拉科想。
他小心而无声地戴上黑色手套,点亮了魔杖。借着魔杖顶端发出的光线,他仔细看了看手里的照片,然后又看向镜子里那个人的脸。毫无疑问,他们是同一个人。德拉科熄灭了魔杖,把羊皮纸放回口袋,等待着。
他没等多久。古多什尼科夫在镜子前最后拍了拍头发,拽了拽外套下摆,转身照了照后面,然后满意地朝德拉科藏身的衣柜走去。
他以前这样做过很多次,所以他下意识地从衣柜里冲了出来,用魔杖指着那个俄罗斯人的肋骨。
“统统石化!”
那人僵住了,脸上带着极度震惊的表情,重重地仰面倒在地板上。德拉科扑到他身上,用膝盖压住他的胸部。他迅速环视四周,确定房间里没人:是的。不过,随时都可能有人来查看这个麻瓜:他只有几秒钟的时间来完成任务并离开。他更用力地用魔杖顶着男人,深吸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金妮的声音。“你是怎么忍受的?”她惊恐地低声说。“你晚上怎么睡得着?”只是一瞬间,然后就消失了,但足以让他分神。
“阿瓦达索命。”他对俄罗斯人低声说。但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绿色的闪光,那人的脸也没有松弛下来,什么都没有。德拉科突然感到一股冰冷的恐惧。他又试了一次。“阿瓦达索命!”古多什尼科夫只是睁大眼睛,恐惧地望着他,仍然活得好好的。
德拉科惊恐地看着他。天啊,他怎么了?他杀不了这个人。他说了咒语,但他肯定不是发自内心的,否则咒语就会起作用。他在尼龙面罩后面短暂地闭上眼睛,试图唤起对这个人的恨意,按照命令杀死他。
相反,他看到了一张长着雀斑的脸,有着明亮的棕色眼睛,摸着他的心口说:“我为你感到骄傲。”
‘不!’他低头看着敦实的俄罗斯人,他开始在他的膝盖下面扭动起来。他们两个必有一死。德拉科毫不犹豫地从腿上的刀鞘里把刀□□,抵着那人的喉咙按下去,直到刀尖上冒出一颗深色的血滴。
“你死定了。”他低声说,满意地看着男人睁大了眼睛。很好。他应该感到害怕。因为他,德拉科,现在就要杀了他。
但他做不到。他发现自己喘不过气来,心脏怦怦直跳,好像刚刚进行了赛跑。他的脊背打着寒颤,手套下面的双手发热,汗津津的。他颤抖地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尝试把刀刺进身下那个大块头男人的喉咙。
但他感觉到他的手指张开了,刀子滑落到地板上。热泪刺痛了他的眼睑,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起身往后退去。俄国人躺在地板上,朝他眨着眼睛,德拉科可以发誓他是在嘲笑他。他的脉搏咚咚作响,他能在耳朵里听到。他感到奇怪和晕眩:迷失了方向。他必须在晕倒或被抓住之前离开这里。德拉科用力踢了一脚那个男人的肋骨,然后转动着魔杖。
下一刻,他回家了。幸福安全地回家了。他靠在幻影移形点的墙上,瘫倒在地板上,摘下黑色尼龙面罩。他用手捧着脑袋,任由泪水从脸上滑落。
哦,天啊,他做不到。他杀不了他该杀的人。几小时内,男爵就会知道这件事。
他死定了。
他把额头靠在膝盖上,大口地吸着气,直到他不再觉得自己要溺死了。他努力忍下眼泪——他十多年都没有流过眼泪了——并强迫自己更加正常地呼吸。他现在不能软弱。他必须思考,清晰地思考。他站了起来。金妮。他需要金妮。她会告诉他该做什么。她会让一切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