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2/2)

首发：~第23章 第23章

见林涧伸手朝向自己，女修心道来了，总算露出你的马脚了。

有近距离直视一张恶心的脸会不想粗暴推开呢？

既厌恶，就大大方方厌恶，反正她也不在乎，又何必假作关怀令人作呕？

但女修并没有受到意料之内的巴掌或者其他什么法器的攻击，她只觉得发辫梢头轻轻一痒。

眼前青衣修士的的手一触即离，还将那片沾灰的枯叶在自己眼前闪了闪，表示他并无其他意思。

似是怕她误会，还补充了一句：“道友莫慌，我也是女的。”

听闻此言，女修脸上的防备去了一些，见吓不到林涧，该女修一把抢回斗笠扣在头上，未发一言便向山石外走去。

好心当作驴肝肺，林涧并不生气，一来她活了两辈子，不至于和个别扭丫头置气，二来女修容貌损毁，又遭受欺凌，防备心重一些也是自然的。

她哂笑一声便也从善如流向外走去，心里主要惦记着八角亭上那一杯凉透了的灵茶。

女修一开始仿佛和谁赌气似的，走得飞快，同林涧闲庭信步的步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径狭窄，林涧怜她衣角沾泥，许是急着回去换衣服，自觉落后几步让她走得更顺畅。

但随着林涧放缓步伐，前头走得气势汹汹的女修，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也开始放缓步子。

嗯？

林涧不解，再次向后退了一步。

谁知，女修步伐一顿，竟是原地站住，顿了顿，竟然也退后一步，接着站定不走了。

哦——

林涧懂了。

林涧：“姑娘可还有事？”

女修并没有急着将斗笠上的垂纱系紧，她似乎并不在意面上的伤疤展露人前。

这和她先前受同窗欺负，既不反抗也不出言求饶过一句的行为一脉相承，凭这一点，就可知她内心并不是个怯懦的人，但此时，她转身的动作，却带了三分踟蹰，仿佛转个身便需花费莫大勇气似的。

林涧完全不急，静等看她要干什么。

女修并未全部转过身来。

不知为何，这一刻，面对这么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她忽然就不想要自曝其短了，更不想让这一脸疤污了她的眼睛。

保持着半个身子朝向假山石的姿势，林涧听到她略带迟疑的声音：“你的音杀……”

女修的声音并不是柔美的一把女声，从她身上发出来，同她佳人的骨相充满了违和感，让林涧有些费解。

她直觉这位道友的声带，决计不该发出这样的声音，但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这位女修朝她的方向偏了偏头，略微张了下嘴，动作微乎其微，但林涧还是一瞬间捕捉到了，并为之心头一提。

这位女修雪白的皓齿之下，竟然空无一物，她没有舌头！

她所使使用的竟是腹语，怪不得声音听起来如此僵硬。

到底遭受了何等非人的虐待呢？

林涧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足够平静，但此刻还是升起了怒意：“谁干的！”

林涧的声音本就带着三分凉薄，此刻带出怒意，周身气势不由一盛，直压得枝头海棠漱漱，土下虫豸敛声，气氛仿佛紧张得一触即发。

薛灵琪只觉颈间汗毛根根竖起，不由自主就将法器横在胸前，她的法器是一杆碧幽幽的玉笛。

林涧见惊吓到薛灵琪了，连忙收敛起一身气势，林涧当作没看到薛灵琪的防备动作，缓声问她：“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这时候薛灵琪倒不确定自己要不要问了。

眼前人让她摸不着深浅，看似温和有礼，但刚才那阵阵令人窒息的危险也不是假的。

但她又转念一想，自己的人生这么下去已是暗无天日，无论眼前的是谁，何不鼓起勇气奋力一搏？

薛灵琪的声音充满不确定：“我只是想问，为何你刚才只用一片树叶就击退了他们？”

并自苦道：“我没有舌头，无法演奏出精妙的笛音。”

原来是问这个。

林涧对自己的眼力抱有信心，眼前的绝非是一个坏人，有心点她一点，就缓缓道：“音为自然之音，并非只可损杀，也可以活命，大千世界，万物皆有音，器具只不过是释放音的载体，若能领会音的真谛，便是路边随手摘的树叶，捡起小石子相击，都可以做音杀……”

说着，林涧信手抓了一把海棠花苞，以灵力包裹后击上假山。

山石多孔隙，发出叮叮咚咚的音调，有金石相击的冰刀之声，亦有擂动般的鼓点之声，更有风吹过孔隙的轻灵之声，小虫儿的鸣叫之声，组合起来，如一曲大千世界的生命之歌。

肃杀过后，便是万物相生——

薛灵琪听得入神，魔怔般呆立当场，灵息自四面八方涌来，又贯入四肢百骸，调合而起。

林涧发现她进入顿悟状态，微微一笑，并不打扰，径自离开了。

等薛灵琪自顿悟中回过神来，眼前已没了青衫人的身影，小径上只余几颗圆润的花苞。

薛灵琪弯腰对着空气用力揖下，然后蹲下身将那些花苞一颗一颗捡起，小心翼翼握在手心，仿佛握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经此一次，薛灵琪心结已舒，不再囿于过去。

她做过的错事，早就用毁掉的容貌，割掉的舌头，千百倍还了回去，但这些年别人对她的奚落欺凌，冷眼旁观，乃至推波助澜，别人也该还一还。